剛剛過去的四月,我在醫院陪伴父親時他對我說: “你把這些日子聽到的大家對我的評價收集一下,記下來。我這個人還是喜歡被人吹捧的。”我知道,他這是在託付我日後為他出一本“紀念集” 。 我原本計劃在他身後再着手此事的。但是父親的那幅自挽聯卻開始嗡嗡於耳,纏繞於心。才華橫溢、思辨敏銳、善於用人、盡心為國、為民的父親, 40歲到60歲的人生最佳年華在流放、軟禁和監獄中渡過;本可為這個國家和人民作出卓越貢獻的一個人、一粒金子,卻被淘洗出去,眼睜睜看着那些留下的泥沙禍國殃民。1979年在近62歲的年齡方得平反復職,不久又被打入另冊,終至被劃入“敏感作家”名單,著作不能在大陸出版。唯一能夠發表他文章的《炎黃春秋》最後也遭剿滅。他“死不瞑目”的心結是一直梗在心頭的。如果我能夠讓他活着的時候知道民間怎樣看他,讓他聽到那些相知相識的朋友怎樣評價他,對他將會是怎樣的安慰呵! 所以,我發出了那封“約字”短箋;結果,也就約到了收入在這本書中的這些字 ———-李銳之女 李南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