存在近兩千年的教宗體制,是世上延續最久的君主政體。對無數人來說,教宗是耶穌在世間的基督之代表,是神聖啟示的絕對詮釋者。對更多人來說,教宗是實現《聖經》預言的偽基督(Antichrist)。不可否認的是,羅馬天主教始於基督信仰本身;所有其他逾兩萬兩千個基督教派都是從羅馬天主教衍生或分離而出。本書基本上是平鋪直敘的單本教宗史,已在我腦海中醞釀了至少有四分之一個世紀,一直以來也花了更久時間研究形形色色的教宗。其中幾位教宗在我四十年前所寫的諾曼人西西里史發揮重要作用,另有多位教宗也在我所寫過的史書中位居要角,包括威尼斯、拜占庭和最近所寫的地中海。我甚至可以透露一些自己在梵蒂岡的個人經歷,我曾在那裡的圖書館工作,私下覲見過兩位教宗,庇護十二世(Pius XII)和保祿六世(Paul VI),後來有幸以勤務身分,參加代表英國女王的諾福克公爵(Duke of Norfolk)的加冕典禮。此外,我清楚記得未來的若望二十三世(John XXIII),他當時在巴黎擔任教廷大使,我父親當時在那裡擔任大使,而未來的若望·保祿一世(John Paul I)當時是威尼斯宗主教。
但本書談的是歷史,不是個人回憶錄。因此我無法詳述整個故事,因為對一本書來說篇幅會太長,而且會顯得冗長乏味。早期許多教宗只是徒留稱號,但其中有一位女教宗若安(Joan),我忍不住為她寫下一則短篇章節,儘管她從未存在過。本書自然要從第一位開始談起,聖伯多祿(St Peter);但在他之後的一千年裡,大部分故事是片段而非連續,並側重於那些創造歷史的教宗,例如,保護羅馬不受匈奴人和哥德人侵害的大聖良一世(Leo the Great);為超凡卓越的查理曼加冕的良三世(Leo III);勇敢的大聖額我略一世(Gregory the Great)和其繼任者們與一任又一任皇帝爭奪至高無上的地位;依諾增爵三世(Innocent III)與悲慘的第四次十字軍東征。後面的章節會談到亞維儂教廷(Avignon)的「巴比倫囚禁期」(Babylonian captivity);文藝復興全盛期的惡魔教宗,尤其是波吉亞家族(Borgia)的亞歷山大六世、儒略二世(Julius II)、出身梅迪奇家族的良十世(Medici Leo X,「上帝賦予我們教宗地位,就讓我們享受這權力」);反宗教改革的教宗們,尤其是保祿三世(Paul III);時運不濟、不得不對抗拿破崙的庇護七世(Pius VII);與他同樣封號,卻更時運不濟的庇護九世(Pius IX),在義大利統一的風暴中引領教廷,卻經常挫敗。
來到二十世紀初時,我們要特別關注非凡的良十三世(Leo XIII),接著是兩次世界大戰時期的教宗,即本篤十五世(Benedict XV)與令人厭惡的反猶太主義者庇護十二世(Pius XII),以及相較之下受人愛戴的若望二十三世(John XXIII)。在簡略談一下不幸的保祿六世(Paul VI)後,會談到現代最重要的教宗之謎,若望·保祿一世(John Paul I)在任期不到一個月後便離奇過世。他是遭到謀殺嗎?我在調查這個謎團之初時,覺得他可能是遭到謀殺;但現在我不太確定了。最後要探討的是令人驚嘆的若望·保祿二世(John Paul II)現象。至於本篤十六世(Benedict XVI),我們只能拭目以待。
教宗史可以像其他類型的史書一樣,從各種不同的角度撰寫。本書基本上是從政治、文化和社會的角度撰寫。難免偶爾會提到基本教義,以便解釋亞流異端(Arian
Heresy)、東正教的大分裂、阿爾比十字軍(Albigensian Crusade)、宗教改革、聖母無染原罪(Infallibility and the Immaculate Conception),但我會盡量避開神學,這塊領域是我沒有資格發表意見的。在寫書的過程中,我跟隨著許多教宗的腳步探究,其中有不少教宗似乎對自己的世俗權勢更有興趣,而非自身的屬靈安適感。
一如既往,我努力維持輕鬆的筆調,當然也絕不會為了娛樂而刻意犧牲歷史的精準度,不過這往往無法完全保證,尤其是頭幾個世紀,但遺憾的是,確實仍會遺漏無數精彩且可靠的故事和軼事。有些故事能為教宗增光,有些則無法;我只能說,身為不可知論的新教徒,我絕對不懷私心,更無意粉飾或奚落教宗體制。我只是想研究這個或許是有史以來最令人驚嘆的社會、政治和屬靈組織,並竭盡所能以真實、客觀和精準的角度記述。